第二十四章
在由理的那句话尚未在耳边消散之际，推进器已经将阿周那送进了浩瀚的太空。他尚且无法理解由理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和他们之间的执念，但他同时也能够明白那绝非是自己和迦尔纳之间会产生的东西，即便他们刀刃相向，也绝非能够达到那样的极端。
———穷尽一生，只为杀死一个人。
此时系统已经保持了沉默，由理不再说话，只剩下引擎稳定运作的轰鸣声，阿周那推动手柄提高速度，在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支白色的战机群等待发起进攻。
这时他才看到了已经分离的战舰，阿周那趁机观察了穿梭机的位置，发现它居然停靠在一支分散的舰队运输舰上，恐怕由理说想要让他炸掉的东西就在那上面。
红色光点接近时几乎和遥远的星云中闪现的恒星光芒融为一体，所幸热感系统正常运转，阿周那避开了第一轮袭击，不需要更多的时间就已经看到了熟悉的红色战机。
是迦尔纳，他来了。
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，阿周那甚至能感受到骤然分泌的肾上腺素是如何刺激他的神经，他从隐藏着的舰队中穿梭而出，追踪弹随之发射，导弹系统早已做好瞄准准备，他摁下发射键，并且拥有十足的自信对方一定能够躲开———
因为那是迦尔纳，下一秒他果然以高超完美的滑翔让追踪弹相撞自爆，侧开的机翼躲开了追击的导弹，并且加速朝他而来。
阿周那有计划的向战机群外驶去，一头扎进无垠的星之海洋，高能量的激光在虚无的空间发射，红色的战机只是稍微偏离了角度便已经完美的侧开，他在预料到这点的前提下迅速变换了轨道，躲开了袭来的导弹。
在红色的战机以略作警告的攻击后想返回战场时，阿周那突如其来的插进他的返航路线。
“你的对手是我。”尽管没有相通的频道，在坠落的瞬间阿周那如此的喃喃自语道。
红色战机在他的眼前一晃而过，以S形的轨迹偏离白色战机的去向，而阿周那同样能够预料到这点，追踪弹已经发射，封住了迦尔纳的动作，他穿透白色烟雾持续飞行，将红色战机逼向更深的宇宙。
然而这一切都不能足够，他们始终对彼此过于了解，无论是教会阿周那如何使用战机的迦尔纳，还是与迦尔纳并肩战斗过的阿周那，对方面对不同的状况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，乃至于下一秒会出现的下意识反应，他们彼此都摸的清清楚楚，或许说这是一场知己知彼的博弈，或许也可以说这是一场比谁拥有更加丰富的学习能力的竞赛。
和阿周那同样，迦尔纳的战机性能明显也有所提高，特别是他的速度比以往更快，阿周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红色的轨迹，炮弹的速度或许已经无法匹敌，以激光的速度会让他击中的几率变得更高，那么要做的事已经显而易见———
下一秒他发射了导弹封住了迦尔纳一边的动作，白色战机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，惯性让阿周那屏住了呼吸，高能量的射线在发射口亮起，在十分之一秒的刹那迦尔纳以极小的差距抬起了机体躲过这一击，随即他调整了姿势朝阿周那袭来。
是超音速导弹，迸发出耀眼红光的瞬间几乎要使阿周那暂时性失明，他感受到了这武装的杀伤力，不仅仅是堵住了自己的行动这点，或许迦尔纳察觉到了他的什么而决定动真格，而阿周那也并没有就此退缩的意思，如同他们在无重力训练室时一样，他一直享受着和对方的厮杀，这是无可避免的事，他没有半分否认的意思，不如说是满怀喜悦的接受———
因为在过去他从未遇到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，而迦尔纳是第一个。
足够成为他的“特别之人”的人，各方面都是。
在机体承受热辐射而震动起来的瞬间，阿周那愈发的察觉到这份喜悦的洪流，在火光照亮的脸上，他以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方式露出了微笑。
无论是想要救迦尔纳的想法，或是带他去领略那片记忆中的枫林的愿望，此时此刻，远没有这场搏斗重要，他知道的，他们彼此都在以生命作为赌注而争斗，而迦尔纳一样因为找到了能够同等的对手而感到喜悦，毕竟这一系列的攻击是如此不遗余力和完美出色。如果这是他们彼此存在的方式之一的话，那么阿周那认可它，并且他心悦诚服的去接受它。
他会赢，阿周那有着自己不会输的绝对把握，而迦尔纳一定也是如此，或许他的工作也仅仅只是牵制住自己，但这反而是绝好的良机，剩下的工作交给彼方由理就已经足够，他绝无半点拒绝这场战斗去多管闲事的意思。
在激战的战场边缘，一台白色战机穿透黑色的防御群撞上了被分解的战舰。
坂仓柚李端着杯咖啡站在指挥室内凝视着来自走廊发送的监控视频，手里的大口径手枪已经上膛。
彼方由理正在走廊上奔跑着，这里的墙壁已经被红色别的几何线条所覆盖，看上去多了几分诡异，但这也绝对不能浇灭她心底正在震颤的愉悦，正在接近坂仓柚李的事实让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清醒和专注。
离开宽阔的走廊，她攻破了弹药库的数据锁冲入黑暗的室内，倏然间头顶的灯光被接连点亮，穿着研究服的身影出现在堆积物资的道路中间，他如同等待已久一般缓缓的转过身来。
“迦勒底欢迎你，前辈———”
迎接他的是一连串机关枪的响声，血肉构筑的身体瞬间被变成了一滩烂泥，散落一地，在由理停手的瞬间，一把大口径手枪抵上了后脑勺。
“砰”
宽阔的空间内响起坂仓柚李的轻笑，彼方由理落在不远处堆的整整齐齐的物资顶部俯视着他，她的左手从机械的手腕上坠落，砸在地面上。
“果然没死。我就知道不会这么好对付。”
“你也是阴魂不散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
话音未落空间里再度响起激烈的枪声，坂仓柚李一跃跳进物资堆的阴影之中，斜刺里一个拔了安全栓的手榴弹飞了过来，由理无需确认就已经一枪击爆，她跳了下来，完好的右手举着枪在硝烟中奔跑。
从完全相反的方向一颗子弹飞了过来，由理稍一弯腰就已经躲过原定打穿自己头部的这一击，但是她并没有改变方向，而是一跃跳上硝烟顶部的物资，从另一个方向跳了下去。
枪声再次响起，柚李在她落下的时刻已经设好了陷阱，激光将她的身体劈成了几块碎片，随后大口径手枪将坠落的脑袋彻底轰飞。
“先拿下一分。”他扬起嘴角。
（TBC）